2016，牧羊人的諫言

　　——大衛王，你真的有曾愛什麼嗎？
　　——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呢，Master？


　　這段對話，發生在少年御主回來後。
　　在充斥喧鬧和歡呼的迦勒底一角、在從者大多退去的現在，以牧羊人自居的王者卻依然停留在迦勒底內。誰也沒有驚擾到的，以他並不是特別常使用的靈體化的姿態到處遊蕩。

　　少年御主也是藉著契約的聯繫，才發現那名靠牆站在一旁的牧羊人。

　　鮮明的綠色——少年御主現在才發現，大衛有雙跟Dr.羅曼很像的眼睛。
　　但是，也只是顏色上的相似。

　　有著朽葉色長髮的青年，以少年模樣現界的大衛王，在少年御主眼裡是毫無共通點的兩人。外表年輕的少年王雖然老是沒事找事做、動不動就瞎起鬨又或者攪和各種事情，但是少年御主並不認為那全是他的本性與真意。

　　也許，他確實是刻意這麼做的。

　　但在進行那些笑鬧似的惡作劇時，他的反應都讓人摸不著頭緒。

　　歌頌著愛情的美好，動不動就對女性說著甜言蜜語。
　　但是，他好像從來沒在牧羊人的眼裡真正看見對誰的執著與迷戀——就像是，他其實根本沒真的愛上過與在乎過甚麼一樣。

　　即使是現在，他在那雙若草色的雙眼中，也只看見單純的色彩。
　　除了看似鮮豔欲滴的翠綠外，甚麼都沒看見。

　　比起外表成年的Dr.羅曼，大衛王不說話、不笑鬧時，看起來比Dr.羅曼還像成人。
　　不過也是，畢竟算上生前的經歷，他也是個七十歲的老人。

　　看起來年輕的，只有他的外表和對外展現的各種個性吧。

　　牧羊人主動從牆邊離開，在碰上少年御主的手臂時解除了靈體化；就像是一如往常的惡作劇一樣，他對著那些一臉錯愕的外來者與無奈的迦勒底員工揮了揮手，笑得狡猾。

　　他們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。

　　在與其他人擦身而過時，牧羊人總會用開朗的聲音跟其他人打招呼或調侃，跟還沒收拾好情緒以致有些緊張僵硬的少年御主一比，更像活生生的人類少年。

　　交代一下自己要回房間休息的事，少年御主與牧羊人進入房間。
　　就像平常一樣，拿著平板在老位子上滑個不停的大衛嘴邊哼著歌，若草色的雙眼映著電子光時，少年御主恍惚間又想起了那名青年——

　　「Master唷，特地把我找來房間，應該不只是想看我的眼睛吧？莫非你被那個法老王傳染了嗎？需不需要幫你通報一下瑪修哎？」
　　輕快到輕浮異常的聲音敲醒了少年御主，他看見如以綠色推砌成的牧羊人正對著自己擠眉弄眼，故意擺出滑稽又好笑的表情。

　　「雖然我知道，被神所寵愛的我擁有著你們難以抗拒的出色模樣，但是這種悲哀的注視，還是讓人有些難過呢。」
　　「……悲哀？」

　　「是啊，你剛剛不正是看著我，然後想著那小子嗎？嘛，不過這也沒辦法，我就大方點把眼睛借給你回憶囉？當然，看在你是Master的份上，這次免費。」輕浮的說著平日肯定會被吐槽自戀狂的發言，牧羊人放下平板，單手撐著下巴看向御主微笑。

　　他明明沒有千里眼這個技能，但是眼神就像是早已洞悉一切似的，清澈得過分。

　　「……大衛王。」少年御主開口。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
　　「——你真的，曾經愛過誰嗎？」

　　像是訝於他的提問，少年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。
　　但是那是真的嗎？少年御主不敢肯定。

　　「那當然，我可是博愛的王哦。」
　　「我愛著自然、愛著科技，愛著人類也愛著動物們。應該說，我對世界充滿愛情呢！尤其是美麗的女性……欸哎哎，是覺得我在說謊嗎？Master，你現在這個充滿疑問的眼神真是尖銳啊。」

　　故意哀聲嘆氣的說完，少年再次開口。
　　為了投注視線而抬起的綠瞳，依然澄澈得見底——滿盛著笑意。

　　「我沒有說謊哦，我確實愛著一切。只是，在你看來，也許我的愛要殘酷很多——這麼說來，這話好像有點熟悉呢。」

　　當初就是這麼描述所羅門的啊。
　　少年御主的眼神非常露骨。

　　「真痛吶，被這樣看就算是個心胸開闊的七十歲老人也會覺得不開心哦Master！」

　　「真是的，一個個孩子都越來越不會敬老尊賢了……神啊，這就是現代的殘酷嗎？」扁著嘴裝模作樣抱怨的少年有如被打倒似的趴在桌上，故意流露出的哀怨，卻是漫不經心。

　　「現在只有我們在，你可以不用這樣子了。」
　　「嗯嗯嗯？所以這是要我坦誠相對的意思嗎？如果是美麗的女孩子那該有多好——欸，說笑的。」
　　「好吧，既然是Master的要求，那麼我就遵守囉。」

　　撐著臉看著坐在床上的少年御主，牧羊人的雙眼因瞇起變得狹長。
　　就好像，變得銳利起來了。

　　「你覺得我沒有展現出悲傷、難過與憤怒，所以就認為我其實是個壓根不會愛的人嗎？Master。我跟你的那位朋友——鍊金術師先生可不一樣哦？他才是還在學習愛的人哎。」

　　「難道說，你認為我應該擁有的正確姿態是，要因著那個奪走了我兒子的存在而咒罵世界，又或者應該為了逝去的他悲傷痛哭嗎？」

　　「也許，年輕點時我會稍微哭上一點吧。」
　　「當然，也許，代表的是不負責任的推測。」

　　「不過現在吶，那可不是我會做的事，又或者該說我根本沒有那個資格——不是嗎。」

　　我不是真正的那名大衛王。
　　至少，我並不認為我是那位王者的本尊靈魂——我只是剛好的被稱作大衛，也只是剛好和他一樣，同是享有神的恩寵的牧羊人而已。

　　這是第一點。

　　第二點。
　　那是所羅門的選擇。我又有甚麼立場和資格去遵循私慾或不忍而告訴他：這是錯誤的。

　　我又有甚麼理由去否定他，讓他不要這麼做？

　　更別提那確實是一個正確的、能夠解決事情的辦法。

　　也許，我不是個好父親。
　　「大衛」的人生以牧羊人為初始，再來是成為王與神的劍。

　　做為「那個」所羅門的父親所該負擔的職責和教育、真是陌生又遙遠的事情啊。

　　牧羊人如此笑道。
　　莫名有種嘲弄的味道在。

　　「我的觀念也許跟你們不太一樣，但是不改變立場，只用你們的概念去評斷不同個體的人——Master，這也許是最後的提醒，要好好記得哦。」

　　「視情況改變立場與同理心，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吶。還有，有時面對必須割捨與分別的事物，適當的殘忍是必須的。」

　　「覺得冷酷嗎？」

　　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。世界就像聰明的女性，永遠都是美麗與殘酷並存的。」

　　「不可能存在永遠如願的一帆風順——世界的存在伴隨著必經的分別與消逝，難道你每次都會為了一朵花的枯萎而痛哭嗎？如果說，世界上真存在著那樣的人，想必是個連心都是詩人、感性氾濫的人吧。」

　　可惜，雖然我總是自稱自己是牧羊人，但在本質上——不論如何模仿學習，我也無法恢復成當年身為牧羊人時無拘無束，只需煩惱如何照料羊群的我了。

　　「我清楚你的難受和無法接受，但是這正是世界的規則；從絕望中奪回希望，努力拼命走到現在的你，一定能理解的吧。」
　　「——只是，在完全接受前還是得花上一點時間。不過你也還年輕，這種麻煩就拋到腦後吧！你現在只需要歌頌希望與未來，然後記得那孩子對你的願望與期許……」

　　「你現在只要這樣活下去就可以了，Master。」

　　牧羊人輕快的說完，伸手在黑髮上揉了揉。
　　像長輩一樣慈愛與穩重的說道。

　　「去擁抱、邁向未來。」
　　「然後期待在未來的某一天，能與他再次重逢吧。」

2016，沒能說出口的話

　　每一次的回到房間，少年御主總會腳步一滯。
　　機械控制的門扉，開啟時發出的電子音效非常單調。只是輕輕的咖擦了聲——但是，少年御主的耳畔總會響起他的聲音。

　　朽葉色的髮絲凌亂地束成馬尾，坐在床上看著手中的平板，在自己進來後來不及收起的、傻笑著的臉轉了過來，蒼藍的瞳眸中闖入了清澈的若草。

　　散發著柔和感的五官，也許是表情的關係，少年御主的第一反應——
　　這個人，一定是個溫柔又膽小的人吧。

　　他怪叫著問著自己是誰，慌張收拾著床上的包裝袋。
　　從印刷來看，應該是紅豆餡的甜麵包。

　　平板上的畫面停滯在類似部落格的畫面上，從配色和佈景來看，有點像是少女偶像們經營的那種個人網站。礙於距離的關係，少年沒能看清楚上面寫著什麼。

　　經過一連串單方面的混亂後，以交換姓名與身分為始。
　　他與青年相遇了。

　　所有人都稱呼他為Dr.羅曼，他是作為醫生待在這裡（迦勒底）的人。
　　個性就跟自己當初所想的一樣，是個柔和又笨拙的人；並不是相當擅長說話，但總是不斷為了調節氣氛而努力說笑——即使有些笑話真的不太好笑，但少年御主看他絞盡腦汁的模樣，就會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　　一直陪伴在他與瑪修的身邊、他們倆人最常接觸到的生命，除了那名以蒙娜麗莎的身姿出現的女性英靈——實為男性的達文西外，就是Dr.羅曼了。
　　擔起迦勒底的臨時指揮，他展現出不少奇異的技術力。

　　身為醫生，他卻擅於保養機械。
　　作為魔術師，他卻比誰都要了解科技的力量。
　　……並不是指Dr.羅曼即使到了面臨人理毀滅的危機還天天刷AI偶像部落格的行為。而是對機械一物瞭若指掌的技術。

　　不過，奇妙的是。
　　給少年御主無所不知印象的Dr.羅曼，在某些時候卻反應很奇妙。
　　像是進入自己房間時，興奮笑著說「這是第一次進到朋友的房間！」——當時，他笑得比什麼都要耀眼，就像是向日葵一樣。
　　而且，非常的孩子氣。

　　不知不覺間，少年御主的視線開始向青年飄去。
　　他知道了青年熱愛各種零嘴，尤其是紅豆餡的甜麵包。
　　青年也喜歡縮在暖桌裡，一邊剝著橘子一邊滑部落格，淺綠的雙瞳因為愜意瞇起，就像懶洋洋的小動物。很可愛。

　　難得的閒暇時，他也會鑽進暖呼呼的暖桌裡，隨手把剝好的橘子用於投餵忙著刷部落格的青年。
　　看著像倉鼠一樣吃著自己剝的橘子的青年，少年御主的表情總是柔軟。

　　——現在想來，那大概是少年御主的初戀吧。

　　空無一人的房間，不會再有那個人懶洋洋又或是開心的招呼聲。
　　不會有溫暖的咖啡香，也不會有拆著包裝的磨擦聲。

　　察覺這件事的少年御主，在走入房間後直接坐到了床上。
　　柔軟的床墊凹陷下去，被包上無數繃帶的手指探入口袋將其中的東西取出。

　　那是一顆有點扁的星星。
　　不是用自己當時那些紙張做的、像聖晶石一樣的星星折紙，而是用普通的紙張折成的。模樣就像自己最初折出來的那些成品，有點發皺、有點大小不均。

　　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著，少年御主緩緩攤開那張紙條。

　　白色的紙張，就像當初壟罩在迦勒底外的暴雪。
　　也像是他與瑪修初次離開迦勒底時，那片被陽光照耀的雪地。

　　黑色的痕跡是他所熟悉的，屬於青年的字跡。

　　小塊的白色紙張上，只寫著一句話。
　　明明是黑白分明的文字，少年卻發現自己看不見它。

　　啊啊，一定是因為視線模糊了吧。
　　從最初直到最後，一直被強忍著的溫熱液體開始流下。從眼眶滿溢出來，接著滑下臉頰，最後墜落在衣物與皮膚上破碎，只留下一點點的水痕。

　　——謝謝你。
　　少年御主未能說出口一切，全數化成眼淚不斷滴落。

　　……下次見面，我一定要親口告訴你。我喜歡你。
　　小心翼翼地、緊握著青年的留言，少年御主靜靜地流著眼淚。

　　一直，一直。

2016，你給予世界的最後贈禮

　　少年御主正為了一年一度的聖誕節苦惱。

　　其實，照理來說這也不是第一次過了，但是每次聖誕節要來臨時，少年御主總會特別煩惱糾結該準備什麼禮物。不光是給瑪修的，還有準備給達文西、準備給其他從者，還有要給Dr.羅曼的禮物。

　　總不可能每次都送紅豆麵包吧。
　　就算Dr.羅曼很喜歡吃，這樣也不行啊！

　　也許可以參考一下編織圍巾什麼的……？
　　苦惱思索著可能性的同時，少年御主突然拍手發出了「啊」的聲音。

　　「對了！那個的話——」

　　邁開腳步衝往自己的房間，少年御主從乾淨到幾乎沒什麼東西的床底下拖出一只箱子。在裡面翻翻找找了好一陣子後，終於挖出一大疊紙張。

　　像是灑上星光般光華璀璨的紙張，在光線下面流溢出燦爛的光芒。

　　顏色都不太一樣，但都保存得很不錯。繽紛的顏色有些像春季的花、有些像夏季的螢，秋天般澄紅的楓色和冬天似的雪白銀亮。如果用這些紙張來做的話，成品一定很漂亮吧？

　　把紙張放到桌上，少年御主端起另一項重要的工具，蒼藍色的眼睛閃閃發亮著。

　　之後，每當訓練結束，少年御主總是興沖沖的鑽入房間。

　　曾有幾次，有些英靈基於好奇而跑來湊熱鬧，但是誰也沒有發現少年御主究竟在做些什麼。他只說：這是一個驚喜。

　　少年御主在做些什麼？
　　其實只是很普通的事情而已。

　　曾經，他聽過在某個地方流傳著一個習慣。

　　人們會把對誰的祈福與願望寫在紙張上，把它們折成星星、又或者是折成紙鶴，然後把它們一一放入容器裡；越大的容器越能承載越多的願望，但是為了許願，再折製的過程中絕對不能放棄、更不能馬虎，不然就會前功盡棄。

　　他用筆認真地在上面，一張一張的寫下文字。

　　「希望瑪修能每天都開心」、「希望達文西能隨時都有靈感」、「希望Dr.羅曼的紅豆麵包永遠沒吃完的一天」——諸於此類，大大小小的願望都被少年御主細心謄寫在上。
　　每次寫完一張紙，他就會認真地把它們折成星星——雖然因為紙張材質的關係，看起來比起星星更像聖晶石，但他還是樂此不疲的立志填滿它。

　　每天的謄寫，每天的紀錄。

　　每天的許願，每天的祈禱。
　　各式各樣的願望與期盼都被他裝入小小的紙張，折射著光亮的聖晶石們——不知不覺間、還差一些，就能把足足有自己胸至腰高的大罐子給裝滿了。

　　即使從第七特異點回來後，他的手指還有些不靈活，但少年御主依舊努力不懈地編織著願望。值得開心的是，他僥倖在時間快到前把禮物準備好了。

　　瑪修、達文西的份早早就準備好了。

　　這罐特別大的罐子裝的，是他要送給那個青年——Dr.羅曼的。和瑪修和達文西的瓶中紙張不同，他為Dr.羅曼準備的，是各種能夠推他一把的激勵建言。

　　他一直都知道，Dr.羅曼的壞習慣。

　　常常下意識選擇迴避，常常害怕什麼似的突然縮回去安全的領域。
　　就像以觸角探路的蝸牛一樣，少年御主認真的覺得Dr.羅曼就像蝸牛。

　　但是，這不代表他只會逃避。

　　只要對他說一聲：「你可以的」，又或者是「加油！」——他就會認真的、果決的完成那些一度使他躲開的事物。

　　也許是第七特異點結束後體悟了什麼，少年御主著手進行時更加深刻。

　　雖然誰都不說，但少年御主知道，最後一次的出征自己可能會碰上更多更可怕的危險——如果，在自己不在、達文西又沒辦法的時候，希望這些能幫上他的忙。

　　滿盛著他的期望，來自他的祝福與願望。
　　當他完成那最後一顆星星時，少年御主闔上瓶蓋。

　　希望在新的一年，能跟羅曼、達文西和瑪修一起互道新年快樂。

　　就像過去一樣，大家擠在暖桌前吃著橘子，享受難得的休閒時光。

　　即使他知道這個希望渺茫，但是少年御主依然堅定地許下願望。

　　————少年御主明明已經做下了決意，決意要守護所有重要的人。

　　可是，當那名在出發前收下自己禮物的青年，出現在那裡並揭露真相。

　　他卻再次感受到力不從心的，險些滿溢出來的絕望和悲傷。

　　他期待的不是這樣。

　　他根本不願犧牲任何人，但事實上，是他沒有任何守護重要的人的力量。
　　瑪修為了保護自己，現在連總是縮在主控台的Dr.羅曼也——

　　負面情緒就要佔據心神的剎那，少年御主看見了那雙眼睛正看向自己。

　　像最初那樣清澈的綠色，柔軟又明亮的翠綠色。
　　卻在青年說完話的瞬間，自己所熟悉的翠綠被琥珀取代。

　　——要加油哦，最後的Master。

　　他當時到底花了多少的力氣，才沒有對Dr.羅曼說出「不要走」，又花上多少的力氣去抑制自己的眼淚不要奪眶而出。

　　付出了那麼多，他和她為了跟保護自己作出了多大的犧牲。

　　不能在這裡倒下，他不能就這麼死去。

　　少年御主的四肢再次充滿力量，咬牙阻撓了一切軟弱，他努力對著青年露出微笑。　　

　　一定很醜吧。少年御主苦澀地想著。

　　再來的一切，少年御主現在也模模糊糊的了。

　　他只記得在最後，Dr.羅曼——用少年御主第一次看到的，褪下手套的那雙手，在產生變換後輕輕地拍上他的肩膀。

　　去吧，回到她們身邊。

　　Dr.羅曼以口語這麼說著，即將離開的他露出微笑。

　　待他消失，少年御主緊握著的手已經流下血跡。

　　不能被憎恨沖垮、不能被怨恨與憤怒控制。

　　Dr.羅曼與瑪修託付給自己的希望，為了奪回未來而存在的希望。
　　現在依然存在於自己的手中。

　　所以，他再次前進。

　　咬牙苦撐著、痛苦萬分的不斷前行——
　　但是，請原諒他使用了令咒，就只為了揍了那傢伙一拳這個行為。

　　藏放在口袋的，Dr.羅曼在離開前留下的小小折紙。

　　靜靜地碰了下它，對著自己說道：我一定會奪回未來。

　　所以，拜託你。

　　明年的聖誕節、甚至後年的聖誕節——我們在檞寄生下等著你。
　　絕對絕對，要回來啊。不然，你留下的紅豆餡餅還有仙貝都會被吃光，欠下的聖誕禮物和壓歲錢也絕對要翻倍。

　　撐著幾乎要癱軟的身體，少年御主身處熱鬧歡呼著的迦勒底。

　　蒼藍的眼睛比起過往要有些不一樣。
　　也許是更加清澈了、也許是更加明亮了，又或者是，變得更加沉穩了。

　　為了奪回未來而離開，被世界、被人們遺忘的那個軟弱內向的人。

　　少年御主會永遠在此，等候他的歸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