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月22日 星期日

野獸與賢者



  被墨黑遮蔽了五官的青年有著烏黑的髮絲,散開在地面的模樣猶如大理石的花紋,倒映著朦朧光線的烏黑彷彿因而漾著豔藍。

  並不記得兩人為何會做出這樣的姿勢,只知道自己的手正掐著青年脖子的事實。

  破碎的試管和圓瓶中盛裝的液體滲了出來,在光滑的地板上緩慢地渲染開來。淺藍色、薄紫色,宛如自夕暮邁入深夜般的色彩相互交織,旋繞而均勻的顏色層層交疊,像是染以漸層色澤的絲綢布料般豔麗。

  隔著手套也能感受到雪白且過於纖細的頸項正跳動著生命,像是細小難聞的鼓擊,與常人相比並不明顯的跳躍聲卻令他動搖。

  那動搖之處,名為理智。

  一陣難以抗拒的暈眩與渴望自身上擴散,彷彿在旱漠中行走般口舌乾涸、彷彿在烈日照射下燥熱頭暈,若是能就這樣倒在地上深深睡去就好了。

  可惜自己無法控制身體,鏡片後的翠綠瞳眸閃爍著迷茫與空無,偶爾還閃過一絲豔色——充滿戾氣的赤紅。而被壓制在身下的男人自始便不曾反抗,從遮住了臉龐的烏黑下暴露的珀色眼眸,極其冷靜地注視著身上的青年。

  若非能感受到那跳動的聲音與感覺,如同被壓制的並非真人,而是一只人形。
  他不曾掙扎、不曾呼救,只是用觀察著某種野獸般的目光注視著青年。

  就算是訓獸師,在被狂獸反撲時也會驚慌失措,但這過於冷靜的男人態度卻彷若旁觀者,而非被人掐住弱點的當事者。

  細細的眼眸打量著青年,片刻後像找到什麼一般瞇起眼,男子開口。
 
  「已經癲狂了嗎?野獸。」
  以野獸一名稱呼著身上模樣纖細的青年,男人的口吻平淡得毫無波瀾,如同目光一般冷得使人退卻。理應失去了理智的青年猶如被驚擾般收緊了手,男人白皙的膚色因呼吸困難而染上薄紅。

  但是,男人的目光不曾挪動。
  要是能把他殺掉,他就無法繼續——青年的腦中閃過這麼一個念頭時,迷茫的翠眸頓時變得明亮。
  他奪回身體的控制權,進而想起自己究竟做了什麼。



  戰鬥結束後,無法控制自己的青年,闖入了魔術師的領域。
  在幻與現實混淆的畫面內,似乎有什麼東西閃爍著。令人害怕的、令人厭惡的,以及令人懷念的——順應著本能,他朝閃爍著空間最為鮮明之處伸手。
 
  較於常人來得冰涼的溫度,卻依然有著生命的溫熱。
  曾有過多次會面的魔術師,被混亂的野獸如對待獵物般壓倒在地。

  玻璃碎裂的聲音也沒能干擾野獸,他盯著身下的魔術師一臉疑惑,大概是不明白對方為何沒有逃竄更沒有發出尖叫。
  太過冷靜了,他。

  再來就是自己因為那個恐怖的念頭而奪回意識。
  鬆開了手,青年神色慌張地站了起來並將地上的魔術師扶坐起,因為缺乏氧氣而染上豔色的蒼白肌膚在幾次急促的呼吸下恢復正常。用沙啞的聲音咳了幾聲,魔術師投注在青年身上的視線消去了冷漠。
 
  溫水般的柔和,這才是平常青年所見的魔術師所擁有的眼神。

  面對慌忙的青年,魔術師含笑地對他說道。
 
  「歡迎回來,  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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