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月22日 星期日

賢者的惡夢



  纖細的頸項彷彿能輕易以雙掌掐住般,細小脆弱,彷彿只要輕輕使力便能將它折斷。
  一向整齊收攏在袍內的黑髮,披散在雪白的床鋪上如同龜裂的碎痕——折射著藍光的髮絲襯得突出且艷麗。

  緊閉著雙眼的面容是蒼白的……不,這樣說也許是不正確的,畢竟這名魔術師本身膚色就是跟雪一樣白得虛弱。
  只是往時單純的白皙,現在的他失去了平時淡薄的血色,如同以霜雪堆砌而成的人形般空有形體。

  他的雙眼緊閉,長而纖密的睫毛像是羽扇垂掩著雙眼,散發著溫潤光澤的琥珀色瞳眸此刻也被藏於雪白之後。
  虛幻得彷若幻影,讓人畏於接近就會使他消失。
 
  ……他很少看見魔術師休息,更別提睡眠。
  他總是站在實驗台前調配藥劑,或製作著甚麼複雜的魔術道具。微微垂首地注視著手上的實驗,暖色調的瞳眸光芒閃爍——和他過於內斂的氣質不同,那光芒猶如星辰、猶如灑落在湖畔上的粼粼波光。

  就算偶爾進來時看到他休息,也只是端著一杯咖啡或茶靜靜地坐在桌前,一看就知道並非武人的細長手指翻動著書頁,輕輕的、溫柔的,像是被風吹過一樣柔和。

  瀰漫著茶香或咖啡香氣的空間,灑落在他身上的燈光……假如是真正的陽光就好了,那一定非常適合他。

  就算沉浸在愜意的閱讀時光中,只要他踏入這個房間,那雙琥珀色的雙眼就會從書頁上的文字上挪開,含帶著笑意與他對視。然後,以沉穩溫柔的聲音說道。

  「午安。」

  ……不過,現在的他似乎沒有察覺自己的到來,依然沉默地躺在床鋪上。
  若非他的胸口依然隱隱起伏著,他都要懷疑魔術師是不是死了——伸手觸及時,對方過於冰涼的溫度和自己相比,如同陽光與霜雨的溫度之差。

  微弱到難以察覺的呼吸、微涼的體溫,魔術師比他所製作的人造人還要像是人偶。

  他還在夢境中掙扎,蹙起的眉和過於蒼白的臉色看來應該不是甚麼好夢,修長的手指宛如要扭斷自身般揪著白袍,薄薄的冷汗自對方的臉龐滑下。

  他如同深思般看著他,伸出手以濕毛巾替他擦拭。當他口中呢喃著破碎的話語時,他只是靜靜地握住那雙過於纖細的手。

  甚麼時候才會醒過來呢,魔術師。
  他的雙眼彷彿正如此地詢問著那與惡夢爭鬥的青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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